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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人节那天我过生日,裴疏恒说兄弟出了车祸,匆忙赶去医院没有陪我。

年仅六岁的儿子追着看他的车尾灯,大半个身子探出三楼阳台。

我冲过去救他,他却笑着偏开身体,满脸恶意的看我摔落阳台,

“愚人节快乐,妈妈。”

“爸爸说了,不能让你打扰他和商阿姨去看小妹妹。”

我猛烈咳出两口血,心渐渐冷了。

裴念安早产难活,我殚精竭虑以血代乳才把他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

如今,我不想再因他生病提心吊胆。

爱了十二年的裴疏恒,我也不要了。

“好,我不会再打扰你们。”

1

剧烈的动静引来了佣人。

裴念安嚎啕大哭,

“妈妈,你为什么想把我推下阳台?”

佣人们一边安抚他,一边窃窃私语。

说我想用孩子的伤把裴疏恒逼回家。

鄙夷的眼神扎过来,裴念安哭闹着让佣人们把我送进警察局关起来。

佣人们犯了难,我却淡淡扯唇,“好。”

我再也不会低声下气去哄他了。

半小时后,我强忍着胸肋的疼走进警察局。

居然在这里看到了裴疏恒和商和颐。

商和颐窝在裴疏恒怀里发抖,两只手紧紧的攥着裴疏恒的手。

一见到我,裴疏恒慌乱心虚的抽出了手。

“年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路见不平。”

他说去医院的路上正遇见商和颐被人跟踪,一气之下动了手。

“我跟阿商是老朋友了,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人骚扰。”

可那年去景区,变态揉了我的屁股,

他却拉着我说息事宁人,别影响了他的公众形象。

我刚张了嘴想说没事。

下一秒,裴念安扑进了商和颐的怀里。

“商阿姨~安安好想你!”

裴疏恒表情尴尬,不敢直视我。

商和颐挑衅的看我一眼,故意表现出和裴念安的亲近。

三言两语就套出了我们来这里的原因。

裴念安还在撒谎,神气的瞪我,等人给他撑腰。

可我眉眼舒展,似笑非笑,“家里有监控。”

裴念安小小的身躯一抖,哇的一声哭了。

他哽咽着说出了实情,“都怪妈妈不懂事,要是妈妈乖乖的不打扰爸爸和商阿姨,我不会这么做的呜呜。”

裴疏恒气的脸色发青,当场要教训他,

“你污蔑妈妈还有理了?跟妈妈道歉!”

抬起的手却被商和颐拦住,

“疏恒哥,一个孩子懂什么,得慢慢教啊。”

她睨我一眼,“要是教的好就不会这样了。”

裴疏恒冷静下来,抿唇。

而后赞同的点头,把错推到了我头上,

“你也是,跟小孩子较真干什么?每天没别的事做,就教孩子还教不好吗?”

我本来是有很多事要做的。

可是为了报恩,我只能中断学业给他生下儿子,保他得到继承人的位置。

恩情报完,我本该离开,却有了牵挂。

如今也该好好为自己活一次了。

于是我坦然笑道:

“那麻烦商小姐教他了。”

说完,我转身就走,也不管身后的三人表情的精彩到了什么地步。

胸肋里疼的厉害,我骤然咳出了一口血沫。

到医院一检查,医生脸都绿了。

“这么严重的伤,怎么才过来?!”

我组织语言,说自己忍痛能力很强。

小时候为了护着身体虚弱姐姐,被继母打出来的。

手术前,我拿到了所有检测报告。

医生脸色更难看了,“你还怀孕了?”

我呼吸一滞,后知后觉腹部坠痛。

孩子的状况不算好,必须好好调养身体才能保住,我全都记在心里。

医生嘱咐完,扫了一眼电脑屏幕,

“裴疏恒?上午也有个孕妇的老公叫裴疏恒。”

2

这名字不大众。

医生看我的眼神顿时不对劲了。

审视中还带着一丝鄙夷,打发我出去。

我没有解释,按部就班的手术回家。

路过母婴店时,却鬼使神差的推开了大门。

“疏恒哥,这个奶粉好!”

商和颐雀跃的声音钻进我的耳朵,我下意识躲进角落避开。

他们俩却停顿住了脚步。

商和颐的表情失落下去,话锋一转,

“疏恒哥,我没想破坏你和嫂子的感情。”

“其实我一直有个秘密瞒着你……”

“七年前我生产,你召集全市妇产科医生接生的那个孩子,是你的。”

我心头一震,想起七年前姐姐濒死的模样。

她难产血崩,跑了三家医院都没有能救她的医生,我求助无门恨自己无能。

是裴疏恒远远的看过来,叫人送来医生。

当时我痛哭流涕的给他磕头,在他需要生下儿子的时候自荐枕席。

我以为是救赎,原来他是苦难的罪魁祸首。

真相大白,我突然生出一股麻木和疲惫。

这样,我也能走的干净利落点。

裴疏恒青筋暴起,隐忍的问,

“那你为什么离开我?孩子又为什么会死?”

我看到商和颐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涌出来,哽咽的声音钻进我的耳朵,

“我生的是个女儿,不能让你成为继承人。”

“就算再痛,我也必须离开,不然你怎么可能再找别的女人呢?”

戏码太过感人,我一时看呆了。

裴疏恒克制的抱住她,沙哑道:

“都过去了,阿商,你别哭,哭的我心疼。”

可商和颐哭的越来越厉害,说都怪她任性离开,自己没能力照顾好体弱的孩子。

裴疏恒颤抖着手安抚她,承诺说,

“我会补偿你,阿商,等这个孩子出生了,我会给他最好的一切!”

我抬手抚上小腹,预约了流产手术。

离开母婴用品店前,听到商和颐问,

“可这本来是安安和嫂子东西……”

裴疏恒打断她的话,“没关系。”

“叶年很爱我,她不会在意这些。”

我脚步都未曾停顿过,也没有回头。

可出乎意料的是,流产手术的通知短信发到了裴疏恒的手机上。

房门被暴力踹开,他红着眼,

“你怀孕了是吗?你还要流掉它?”

“年年,你难道忘了我们有多期待它吗?”

我静默下来,思绪忍不住飘远。

裴疏恒每年都会买新的婴儿用品,腻在我身边说想给裴念安添个妹妹。

这对我们来说本该是个好消息。

可他有了商和颐。

我想着做完流产手术就离开,

便开口稳住他,“我摔下三楼,胎像不稳。”

裴疏恒脸上血色褪去,沉默的跪在床边,把脸颊贴在我的肚子上,

“年年,相信我,我会保住咱们的孩子。”

3

他立刻让人送来最好的孕妇补品。

跟我说话时闻到血腥味,才想起那医生还说过我断了肋骨,做过手术。

裴疏恒主动说帮我换药。

我想着,自己换药太不方便,就接受了。

换完药,正好骗他签下离婚协议。

只见他的眼神越来越心疼,紧紧的抿着唇。

可上药的时候,商和颐打来电话,

“疏恒哥,有人在撬我家门锁!我肚子好疼!”

裴疏恒手一抖,药瓶砸在了我伤口上。

我疼出冷汗,他却顾不上我。

“阿商,你别怕,我马上来!”

他连解释一句都没来得及,离开时顺手带走了所有孕妇补品。

我缓过劲,平静的擦掉药瓶上的血迹。

夜渐渐深了,我疼的睡不着。

刷短视频的时候不小心点到同城,看到了商和颐新发布的vlog。

视频里,裴疏恒轻哼着摇篮曲哄她睡觉。

配文:当爱无法宣之于口时,选择就是最好的答案。

点进主页,vlog也记录了警局的事。

我默默的给两个视频都点了赞。

商和颐立刻来私信我,叫我不要误会。

【嫂子,我这就让他回去。】

半小时后,裴疏恒黑着脸推门进屋。

“你怎么这么不懂事?阿商都被吓坏了你也要计较,同为女人,你一点同理心都没有吗?”

我被灯光晃了眼睛,一时间有些呆滞。

反应过来后立刻把聊天记录怼到他眼前。

画面里,我没有威胁她,逼迫她。

全程善解人意,但是她一个劲表演害怕。

裴疏恒指着我的手攥成了拳头,尴尬的垂落下去,“是我错怪你了,睡觉吧。”

他知道我睡眠浅,主动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因此,错过了商和颐十二通求救电话。

第二天醒来,他怒气冲冲的朝我大吼,

“都怪你!你没事点什么赞!?”

“如果她的孩子没了,你必须赔她一个!”

他说,商和颐怕我误会,焦虑了一整晚,起身的时候精神恍惚,摔倒了。

我愣愣的看着他冲出家门,声音散开,

“把全市所有的妇产科医生都给我叫到总院去,务必保住阿商的孩子!”

我担心姐姐的悲剧在其他人身上上演,立刻起床想要追上去阻止。

可我才刚踏出房门,就被撞翻在地。

裴念安朝我肚子不停的挥动小拳头,哭喊着说,“坏妈妈!还我妹妹!”

佣人们连忙把我送进医院,却找不到医生。

想去求见裴疏恒,也被拦在外面。

我流产大出血,活生生疼晕在了医院长廊。

再醒来时,医生遗憾的跟我说,

“叶女士,您以后再也不能怀孕了。”

我呆滞的抚上小腹,心里怅然若失。

沙哑的说了一句,“谢谢医生,我知道了。”

我拒绝了医生让我留在医院里调养的建议,穿着被鲜血染红的睡裙走回了家。

裴疏恒给商和颐擦汗的时候,我头晕目眩的跌倒,划破了手掌和双膝。

裴疏恒跟商和颐畅想孩子的未来时,我翻出证件,换了身衣服。

裴疏恒把商和颐强留在医院,亲自照料的时候,我走进了候机室。

登上飞机后,我挂断了他打来的电话。

从今以后,山高水远。

裴疏恒,我们不再相见。

4

裴疏恒第一次被人挂电话。

他压着怒火,“叶年,你真是胆子大了!”

商和颐柔声安慰他,实则拱火,

“嫂子是在生我的气,疏恒哥,我去跟她道歉,你别气坏了身子。”

裴疏恒阴沉着脸,冷笑一声。

“她无理取闹乱吃飞醋,把你害成这样,应该是她来道歉才对。”

“不用理她,等她自己冷静就行。”

商和颐梨花带雨的哭着,说有他真好。

顿时让裴疏恒心疼的把她揽进怀里安慰,

“阿商,如果还是找不到这孩子的生父,那就跟我姓,我会养你和孩子一辈子。”

孩子不是裴疏恒的,他一直知道。

只不过他太在意商和颐了,就算不是亲生的也可以视如己出。

他确实尽职尽责,这几天很少合眼。

可他越来越心不在焉,频频看手机。

商和颐发现他的异常,几次三番的想办法博取关注,收效甚微。

又一周后,裴疏恒看着空空如也的对话框,彻底坐不住了。

“阿商,叶年从来没有闹脾气闹过这么久,我回去看看。”

商和颐却不肯,“可你说好今天办出院以后陪我去三亚旅游的。”

啜泣声中,裴疏恒抿唇皱眉。

他一遍遍解释,一遍遍哄她,恍惚想着:

叶年就从来不会这样。

她总是善解人意,为他抚平紧皱的眉心。

商和颐看他出神,忍不住提高声调,

“疏恒哥!你在想什么?!为什么不专心?”

她自以为完全拿捏了裴疏恒,只要有半点不顺心就要发作。

裴疏恒疲惫的捏了捏眉心,

“我必须回去,你先休息吧。”

说完,不等商和颐再发作,转身离开。

他回家时路过叶年最喜欢的店铺,精挑细选了一些小礼物,忍不住翘起唇角。

可家里空荡荡的,裴念安上幼儿园不在家,叶年也没了踪影。

他突然感到一股没由来的心慌。

看到家里叶年的东西都在,又松了一口气,强压下惴惴不安的感觉。

正巧佣人出现,他开口问,“夫人呢?”

佣人一愣,疑惑的说,

“那天您走的时候,夫人就被小少爷撞流产大出血送到医院去了,您不知道吗?”

“这几周您不是一直都在医院照顾夫人吗?”

裴疏恒瞬间惨白了脸。

他是在医院,可却不是在照顾叶年。

叶年流产大出血,医生却都被他派给了商和颐,那叶年怎么办?

裴疏恒运筹帷幄三十年,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一样慌乱无助。

他手中的礼物砸在地上,冲回了医院。

无数人用异样的眼光看他,可他执着的问遍了那天出现的每一个医生。

终于有人说见过叶年了。

医生印象深刻,叹息一声,

“她再也不能怀孕了,也不肯留在医院调养身体,还流着血的时候就走了。”

5

裴疏恒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诊室的。

他给叶年发了很多条消息,只得到了一个鲜红刺眼的感叹号。

失神间,他不小心撞到了人,连忙道歉。

只见商和颐泪眼婆娑的抬起头,

“疏恒哥,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裴疏恒也说不清楚。

他看着商和颐隆起的肚子,转移了话题,

“你怀着孕别到处乱走,我先送你回去。”

商和颐却不肯挪步,执拗的说,

“是不是嫂子因为你陪我,生气了?”

裴疏恒神情复杂的点了下头。

他把事情的经过都跟商和颐说了,商和颐颤抖着声音说,

“我马上办理出院,回家去。”

“疏恒哥,你别照顾我了,你快去哄嫂子。”

她卑微的说自己现在身子不方便,等生产之后一定登门道歉。

裴疏恒奈何不了她,急着找叶年的下落,就任她出院回家了。

不过他不放心,给商和颐请了保姆。

可叶年就像是人间蒸发了。

裴疏恒看着属下汇报上来的【并无收获】,只觉得头疼的要死。

他吐出一口浊气,恍然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关心过商和颐了。

反倒是商和颐每天要分享很多很多东西,塞满了他的聊天框。

听到消息提示音的时候,他总是有期待,以为是叶年,却又狠狠地失望。

因此,他将商和颐设置成了免打扰。

裴疏恒意识到自己做得不对,打算去看看商和颐,履行承诺带她去三亚散心。

他先给保姆打了电话,询问近况。

保姆却说,“裴先生,商小姐很久之前就已经辞退我了呀,您不知道吗?”

裴疏恒怔愣住,心头涌上不安。

他连忙赶到了商和颐家门前,输入了商和颐的生日,打开了门锁。

门还没拉开,一股浓重的烟味就逸散出来。

就连裴疏恒都忍不住咳嗽了好几声。

商和颐怀孕了,家里怎么还会有这么大的烟味?

她到底有没有在乎过孩子?

叶年怀孕的时候特别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的行为会伤到孩子。

那才是一个母亲该有的样子。

裴疏恒的心沉了下去。

紧接着,一道男声传了出来,

“他真的同意把裴氏的股份分孩子一半?”

裴疏恒一瞬间就认出来了,这是他生意场上的死对头贺兰昀的声音。

话音刚落,娇俏的撒娇声紧跟着来了。

商和颐哼哼的邀功讨赏,

“当然啦,我做的好不好?不仅给你削弱的竞争对手,还为咱们的孩子挣了家底,你可得好好奖励我!”

屋外,裴疏恒双目猩红,拳头紧握。

他甩开大门,咬牙切齿的说,

“我甚至担心你出事了,也没怀疑过你串通贺兰昀算计我!”

“商和颐,你这个贱人!”

6

商和颐吓的尖叫。

她慌乱的往贺兰昀身后躲,却被抱在怀里。

贺兰昀摇头,“不是串通。”

“商和颐喜欢的一直都是我啊。”

“七年前让她离开你,本来想害你一蹶不振,没找到半路杀出个叶年坏我好事。”

贺兰昀眯眸,冷笑,

“不过现在叶年对你彻底失望了,我也没白把商和颐从国外叫回来。”

“裴疏恒,你就是个傻逼。”

“左右逢源逼走了真正爱你的女人!”

裴疏恒满眼都是贺兰昀张狂大笑的样子,怒火中烧的跟他打了起来。

贺兰昀边打边嘲笑,“叶年不要你了!”

他以为会让裴疏恒溃不成军,却没想到裴疏恒听到后彻底疯了。

“你放屁!叶年不可能不要我!”

“她只是生我气了,等我找到她,我一定能把她哄好,让她原谅我!”

他丢掉所有冷静自持,歇斯底里着。

斗争不小心波及了商和颐,她重重的摔倒在茶几上,疼的哀嚎起来。

两个男人分开,各自粗喘着。

裴疏恒瞳仁动荡,跌跌撞撞的出了门。

“我和年年还有孩子,对,我们还有念安。”

他想通过孩子下手,让叶年心软。

可他到了幼儿园,却看到裴念安为了一朵花推倒弄哭了同学。

裴念安只顾着欣赏战利品,一眼都没有看受伤的同学,眼里没有半点愧疚自责。

裴疏恒不敢相信这是他的儿子。

他心头火起,冲上去给了裴念安一巴掌。

裴念安呆愣后瞬间大哭,躺在地上撒泼。

“我讨厌爸爸!讨厌爸爸!爸爸去死!”

恶毒的诅咒从他嘴里吐出来,气的裴疏恒把他拎起来大吼一声,“住口!”

“谁教你伤害同学抢东西的?还有这些话,都是谁教你说的!?”

裴念安被吓住了,浑身发抖。

“呜呜呜呜是,是商阿姨。”

“商阿姨说喜欢的就要抢过来,我是裴氏的小少爷,没有人敢对我怎么样。”

他哭的抽噎,呛的不停咳嗽。

“商阿姨说太乖了会被忘掉,只有闯祸才能吸引爸爸妈妈的注意力。”

“商阿姨说妈妈生新宝宝了,就不爱我了,只要我照她说的做,就能让妈妈生不出宝宝。”

裴疏恒听着他说,不可置信的倒退两步。

他的儿子,竟然被商和颐教成了这样。

真正费心费力掰正儿子的叶年,却被他冷嘲热讽,误会成罪魁祸首。

怪不得,叶年会离开他。

他简直就是个眼瞎心盲的混蛋!

裴疏恒红了眼眶,眼泪流个不停。

他处理完受伤小孩的事后,抱起裴念安,

“乖,不哭了,爸爸带你去给妈妈道歉。”

“妈妈只是伤心了,我们会哄好她的。”

他越说,声音抖的越厉害。

实际上就连他根本没有信心能够求得原谅。

叶年表面温和柔软,可心是极为坚韧了。

裴疏恒跟她相处七年,怎会不知。

可他不想这样放弃,必须要试试。

7

转眼是新一年的三月。

我坐在海边的沙滩椅上,喝着冰镇椰汁。

离开裴疏恒后,我的生活一直都很滋润。距离之前的事已经过去了一年。

我和裴疏恒分居过久,在法律上已经自动解除了婚姻关系。

倒是不用为了离婚再跟他纠缠,我很满意。

阴影忽然落在我脸上,我疑惑看去。

麦色肌肤,八块腹肌的男人脸上带着笑,像三亚的阳光一样热辣,

“你好,可以交个朋友吗?”

我似笑非笑,“裴岁澜,我是你前小婶。”

几年前和裴疏恒参加家宴的时候,我远远的见过裴岁澜一眼。

当时还是裴疏恒给我介绍了他的名字。

裴岁澜朝我眨眼,“那更好了。”

显然,他知道我的身份,是故意找上门。

我懒懒的眯眸,“喜欢给裴疏恒添堵不要嫌我,我没时间陪你玩儿。”

裴岁澜手扶着遮阳伞轻轻挪动,遮住了落在我脸上的刺眼阳光。

他勾唇,“我不是来玩儿的。”

太阳渐渐西沉,期间他说了很多很多话。

一年了,我第一次觉得男人说话不聒噪。

他用低沉柔和的语调叙述着那些我曾触碰过,又转瞬即逝的梦想。

我没有经历完的大学生活,没来得及去的巴黎、冰岛、爱琴海。

裴岁澜和我简直太像了,喜欢的东西,追求的梦想全都如出一辙。

听他说完,我的期待更甚。

很快我就能继续学业,去亲身感受那些。

慢慢的,月亮自海平面升起,他说,

“我喜欢这些,是因为你。”

“因为喜欢你,叶学姐。”

我的心忽然一颤,对上他滚烫的眼眸。

“什么意思?为什么这么说?”

裴岁澜却不肯回答,起身朝我伸出手,

“太晚了,再待下去要着凉了。”

从那天起,裴岁澜就经常出现在我身旁。

我并不反感,反而对他生出好奇心。

四月一日,愚人节。

我百无聊赖的其他视频,看着各种整蛊。

裴岁澜在这天递来一个文件袋,说是送我的礼物,请我拆开看看。

我自然的接过拆开,没有犹豫。

余光里,裴岁澜松了一口气。

我知道他怕我心里对这一天有阴影。

可时光荏苒,我不会被困在过去。

报完恩,我和裴疏恒早已经两清。

文件袋里,是一大堆资料。

详细的记录着我离开京市以后发生了什么。

裴疏恒和贺兰昀打架那天,商和颐撞到了肚子早产,孩子没能活下来。

因为裴疏恒不准任何人救她。

那段时间,裴疏恒像是疯了一样攻击贺兰昀的公司,最终两败俱伤。

贺兰昀更惨一点,被逼的远走国外。

裴疏恒做完这些,就开始收拾商和颐。

那时商和颐因为生产亏损了身体,产后抑郁非常严重,动不动就崩溃。

裴疏恒把她插足挑拨的全过程放了出来。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商和颐承受不住,跳楼了。

而裴疏恒的公众人物形象也彻底崩塌,成了人人唾骂的出轨渣男,公司股价暴跌。

我啧了一声,“按理来说不会这么快。”

“裴岁澜,你不老实啊。”

8

裴岁澜含笑,坦然承认。

“他故意抢人,我为什么不能落井下石?”

我把裴疏恒的事丢在一边,挑眉。

从裴岁澜口中,我得知了一段以前从不知道的暗恋情史。

他是我国外大学的学弟,在陌生国家的街头看我爆锤抢劫犯,一见钟情。

刚鼓起勇气想要联系方式,却看到我惊慌失措的赶回国内。

于是他联系了在京市颇有话语权的小叔裴疏恒,请他帮忙照顾我。

正遇上我姐姐难产,我走投无路,裴疏恒想起叮嘱,随手拨来一位医生。

我回国外的那段时间,裴岁澜正好跟随研究团队奔波在别的城市,就此错过了。

“再见到你,就是在裴疏恒的婚礼上。”

“我连喜欢都没来得及对你说,就已经亲手把你推给了他。”

我看着他落寞的强颜欢笑,抿了抿唇。

这世间的阴差阳错实在太戏剧。

还没等我开口感慨,他又勾唇朝我笑,

“七年,我一眼也不敢见你。”

“家宴上的那一次,我差点忍不住当三。”

我一噎,瞬间烧红了脸。

裴岁澜比裴疏恒更在我的审美点上。

偏生他还是个大胆热辣的人,总是有意无意的勾引我,时刻孔雀开屏。

我受不住,连忙站起来清清嗓子。

“愚人节快乐,谢谢你的礼物。”

裴岁澜坐着没动,托腮抬头看我,脸上始终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你喜欢就好,只要你喜欢。”

他没有逼的太紧,反而让我更容易接受。

隔天,我就接到了可以继续学业的通知。

让我在九月份到国外去上学。

还有五个月,我把全副精力都用在了学习上,唤醒了曾经学过的知识。

裴岁澜始终陪在我身边,做我的专属老师。

我想付钱给他,他却讨了些别的报酬。

不能细说,只好意会。

七月,酷暑难耐。

我实在受不了,和裴岁澜转战北方。

却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来谈生意的裴疏恒。

见到我的那一瞬间,他就红了双眼,

“年年,真的是你!”

他惊喜又激动,想拉我的手。

我不着痕迹的避开,“有事?”

冷淡的态度让裴疏恒当场愣住,他脸上的喜悦褪去,只剩下后悔,

“对不起……之前的事,都是我的错。”

“是我眼盲心瞎被商和颐蛊惑了,我已经惩罚过她了,年年,可不可以原谅我?”

“无论你想要什么补偿,我都可以给你。”

他说了很多很多,我只觉得聒噪。

见我的脸色越来越不耐烦,裴疏恒的声音微弱下去,“年年……”

“儿子也很想你,这一年病了很多次。”

以往有我精心照顾,他从不知道小孩子竟然会有这么多磨人的病。

他以为说这些我会心软,可我早都已经不在乎他和裴念安了。

“我们已经离婚了,不要骚扰我。”

我说的异常直白,明确至极。

裴疏恒脸色瞬间惨白,身体摇摇欲坠。

他还想要纠缠,却突然被一道更高大的身影挡住。

188的裴岁澜俯视着他,笑容毫无温度,

“小叔,你很喜欢抢侄子的女朋友吗?”

9

七年前是我的选择,

裴岁澜毫无办法。

但现在我显然不愿意再被他纠缠,裴岁澜也不介意对自己的小叔动点手段。

裴家中意的掌权人,是裴岁澜。

只不过裴岁澜志不在此,连家都懒得回。

裴疏恒知道内幕,铁青着脸,“并没有。”

他就算不想也没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裴岁澜搂着我的腰离开。

待到回到度假小院,我拍开他的手,

“我什么时候成你女朋友了?”

裴岁澜连忙讨饶,嫌弃的说,

“他就是个狗皮膏药,又缠人又恶心。”

“居然还拿孩子引诱你心软,诡计多端。”

他一连唾弃了裴疏恒好多声才停下。

我笑他为不值得的人生气,没有必要。

可事实证明,他说的一点错都没有。

裴疏恒总是出现,说很多莫名其妙的话,做很多莫名其妙的事来求原谅。

我学习的时候他放烟花,我听听力的时候他唱情歌,我犯鼻炎的时候他送花。

再好脾气,再无所谓的人也要生气。

我报警说他骚扰,反复几次后,全网的人都知道裴氏的总裁骚扰前妻了。

可裴疏恒却不以为意,我行我素。

甚至还把裴念安从京市接了过来。

裴疏恒没有出现,只是把裴念安一个人丢在了我的度假小院前。

小小的孩子一年里瘦了很多,眼神黯淡无光,姿态怯懦柔软。

“妈妈……我好想你呜呜……”

就连哭声也细弱,不像一年前那么嘹亮。

我也想心软,可我的肋骨隐隐作痛,失去的孩子在耳边哭喊,都在说:

不要原谅他。

我淡淡的笑,“我没有儿子。”

当初裴念安为了让商和颐当他的妈妈,把全家都闹得鸡飞狗跳。

在警察局里把他交给商和颐的时候,我就再也不是他的妈妈了。

裴念安哭的厉害,“对不起,对不起!”

“我知道错了,妈妈,你别不要我好不好?”

我始终面无表情,给裴疏恒打了电话。

“把你儿子接走,不然我还是会报警。”

裴疏恒很是挫败,无力的站在门前。

他就这样牵着孩子站了一夜。

第二天,裴念安发起高烧,他不得已带裴念安先回了京市。

从那以后,再没出现过。

我乐得自在,生活恢复平静。

开学奔赴国外之前,我同意了裴岁澜的表白,给了他名分。

这一深造,就是六年。

裴家每年都会跟裴岁澜商量,让他带我回家一起过年。

裴岁澜知道那里有我不想见的人,就一连拒绝了六年,一次都没同意。

今年过年前,他一如既往的检查采购清单。

我却伸手夺过,撕成了碎片。

裴岁澜愣住,小心翼翼的把我环进怀里,

“列的不够全面吗?那我再去重新弄。”

我忍俊不禁,在他怀里抬起头。

“有没有可能,我的意思是……”

“我们该回去商量下结婚的事了?”

10

六年一直很忙。

我忙着学习深造,他忙着拓展商业版图。

谁也没有提起求婚结婚的事。

可我却看到裴岁澜在电脑里列出了99个求婚计划,132个婚礼设计。

每一项的最后一行都写着一句:

等她忙完,等她实现所有梦想。

裴岁澜不可置信的惊喜的愣在原地,过了好半天才磕磕巴巴的问,

“真,真的吗?”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他抱起我转圈。

我们踩着这里的初雪,回了国。

家宴上原本气氛热闹至极。

虽然我的身份有变,但是他们并没有排斥我。

他们始终知道,错的那个不是我。

直到裴疏恒推着轮椅出现,家宴陷入了冗长的沉默,几乎死寂。

轮椅上的人,是裴念安。

家宴结束后,我在园子里散步醒酒。

遇见了面容憔悴消沉的裴疏恒。

他抿唇,艰涩的跟我打招呼,

“叶年,别来无恙。”

我静静地廊下,看他肩上渐渐落了雪。

听他说,裴念安的腿是从三楼摔下来断的,本来能治好,可裴念安放弃了。

因此,裴疏恒的继承人之位被夺。

现在的他失去了一切,带着残疾的儿子低人一等的苟延残喘。

裴家没有人看得起他,外面的人也是。

他说,“是我罪有应得。”

那天,我没有对他说别来无恙。

再见面,是在我和裴岁澜的婚礼上。

在互换戒指、亲吻之后,

我宣布了怀孕的好消息。

这些年我的身体素质被裴岁澜养的很好,却没想到能再次怀孕。

所有人都在热烈祝贺我们。

听说那天之后,裴念安跳楼自杀了。

他只留下一封短短的遗书:

【我害死了叶阿姨的孩子,所以想拖着残躯活着,所遭受的一切痛苦都当做赎罪。】

【听到她怀孕的消息我真的很开心,她会得到一个比我听话一万倍的宝贝,而我……】

【也能解脱了。】

他连最后的时间里,也不敢再叫一声妈妈。

我说不上来心里的感受,实在太复杂。

在他下葬的那天,我去了墓园。

裴疏恒就站在不远处,看着我将一张乱七八糟的儿童简笔画压在贡品下。

那是裴念安三岁时画的。

写着:我爱妈妈。

时间会冲淡一切爱恨,催人长出翅膀。

飞出恩情编织的牢笼。

我放过自己,一往无前。

更新时间:2025-03-13 17:17: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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