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情况下，风魔很宠我。
但与此同时的是，他偏爱黎风。
神族过往忆起，我转身离开。
他却伸手向我，一字一句深情似海。
“阿让，我喜欢的只是你。”
“不重要了。”
1
风魔衍止坐靠在高位上，双目微瞌。
我坐在下首的一边，一遍又一遍的为他抚琴。
第十六首时指尖传来了每夜熟悉的酸痛感，黎风走了进来。
她笑得灿若春阳，蔓延着一朵有毒的曼陀罗花。
“风魔大人，近日身子可好？”
半宿宛若雕塑的衍止在上方动了动，一手揉捏着太阳穴。
“无碍，只是最近医官说我心浮气躁，听听曲静心养性。”
黎风笑意盈盈，眼波若水，坐到了衍止的怀里。
“风魔大人赏赐阿让姐姐的手链真好看，我也想要一条。”
衍止伸手扶住黎风的腰肢，眉眼含笑，斜视过来的刹那，琉璃般的眸中倒映出我微咬出印记的唇瓣。
不久之前，从魔界通往外界的封印出现裂缝，最强大的魔族开始筹划着一扫六界。
差不多的时间起，衍止对黎风越来越宠溺，现在已经容许她坐在身上蹭磨撒娇。
“那有何难。”
衍止挥挥手，侍女下去取了一条乌木链。
乌木链能解百毒，可长期佩戴使用，等于能救自己无数次性命，是无价之宝。
我为衍止抚琴三月，才得了这么一条，黎风却只需要一个撒娇。
她戴上那条链子，笑若三月春花掩唇答谢，却趁衍止闭目时冲我挑衅一挑眉。
我垂下眼睫，继续拨弦。
我固然不如她，不知道她有什么好挑衅的。
“风魔大人，我有一个提议想说。”
衍止闭目养神，声音却带着两分对我没有的温柔宠溺。
“讲。”
黎风笑若夏日娇花，其内毒蛇阴暗的缓缓爬行。
“听说魔界通往他界的封印是一位神界大能以身祭阵完成的，不如封印破除之日，我们也让一个人祭阵，保护六界通道畅行无阻。风魔大人身负讨伐重任，自然是不行。我看阿让姐姐实力高强，又从小心慈手软，不如……”
衍止睁眼，看着黎风轻笑，带着宠溺的意味。
“难为你为魔族考虑这么长远。”
随后看我一眼，眉间微蹙，指尖轻敲座位。
“只是失去阿让，对魔族也是个重大损失。”
黎风抿唇一笑，看向我眼中意味颇深。
“魔族有一个阵法，只需放心头血七天就够了，阵成之后，世上可寻可用的封印三百年再无法起效。反正阿让姐姐在大战中怕是没多大用处了，不如……”
我看着衍止片刻不语，知道他陷入了思量，内心酸涩几分。
像我这样修炼到一定境界的，放七天心头血一般不至于死，只是会被折磨的生不如死，只存留一口气在。
失去的元气补回需要几十年，修为更是会倒退百年。
他竟然进入了考虑。
冬末春初时分，凉风吹入空旷的大殿。
他们在那阳春明灿，而这边雪落在我的肩头。
2
衍止最终没有下决定。
“暂时不提此事，阿让身体较弱，也许会更难受些……最近魔族军队整装的如何了？你们二人谁汇报与我听听。”
衍止的声音温和下来，我却淡淡瞌目。
待黎风说完话后，离开时又得意的瞥了我一眼。
殿内安静下来少许，只余琴音袅袅。
为免再不说话显得有些尴尬，我抬头问他。
“风魔大人，我有一事不明。”
“说。”
“封印解除在即，魔族胜算在握，大人何故如此心烦气乱。”
衍止眼底暗沉，神色复杂盯了我半晌。
我觉得莫名，手下拨出一个颤音。
“鏖战在即，如何应对也是要费一番功夫的。我思考如何布兵作战太久，心里烦躁。”
“原是如此。”
他伸出手，示意我停下弦音，走下台阶朝我而来。
我看着他一步一步的下来，心里有些恍惚。
从上一瞬第十步开始，他许久不曾离我这么近了。
他走至我的身前，停留下来，平时清凌凌的桃花眼微弯，满溢温和的笑意，仿佛深情的看着我一个人。
“阿让，这么久，辛苦你了。累不累？”
他牵起我的双手合拢在一起，呵口暖气轻柔的揉着。
我微低着头，温顺的轻声答他：“不累了。”
“我有个任务给你，这个你带着，奖励回来我就给你。”
“好。”
他眼里闪过一抹精光。
“你去楚歌涯，打败那里的守护魔兽，采一棵天魔草给我。”
我看了手上的几枚雷极珠一眼，这是能控雷的好东西，价值连城，但是一次性消耗品。
“谨遵上命。”
七天后，我带着天魔草回到了风魔宫交差。
守护魔兽极其凶残，我费了不小的功夫。
我平静地把药草交上去，仿佛一身破烂血污的狼狈并不存在。
衍止看着天魔草生起欣然，转首看向我。
“阿让，多亏了你，我才集齐了天魔丹的所有药材。”
他眼里忽然闪过一丝疼惜，让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阿让行事总是能让我安心。”
黎风走进来，看了我一眼，言笑晏晏靠进了衍止的怀里，虚揽住他的脖子。
“风魔大人，药材集齐了吗？增长千年修为的天魔丹，我可以吃了吗？”
衍止看着她的笑容里几分喜爱，言行举止间没有一丝凝滞。
“看你急得，就快炼好了，马上让你吃。”
风有些冷，我想动一动衣袖下有些僵硬的双手，扯动了肋下被兽牙刺穿，险些让我丧命的伤口，上面草草敷了一些疗伤的药草。
我记得他清楚我的实力，明知道我可能会丧命的情况下，他还是让我去取草药，拿命换取黎风的修为增长。
我有些酸涩。
除去最近这些日子，前几千年，他明明还不是这样的。
3
我和黎风一样，都是风魔衍止的使魔。
魔界无主，尘魔、风魔等十二大魔掌控世间元素，被魔族尊为始祖，是无冕之王，能站在其间最矜贵斯文，俊雅风流的风魔身边，是无数魔女想都不敢奢想的好事。
可接近这个人身边，才知道，日日看着一个人偏爱另一个人，才是一种无尽的清冷的折磨。
衍止对我宠爱有加，与一般的旁人是不同的。
对黎风却是有所溺爱，与所有的旁人都不同。
他对我有多好，对黎风就只会更好。
他会在我刻苦修炼时欣慰点头，不吝夸奖关切，给我最好的资源。
也会宽容的笑看黎风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炼制寻觅各种丹药和天材地宝，给她堆积修为。
他会在我不慎打翻茶杯时温柔的给我包扎双手。
也会在执行任务中黎风撞倒我以后急切的越过我，首先去关心她的伤势，而不看被敌方余劲波及的我。
他会时常给我一种风月情浓的错觉，甜言蜜语的哄我，让我觉得我得到了世间最美好的情景。
也会和黎风花前月下，你侬我侬，温柔宠溺，让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把一切触手可得之物捧到她的面前。
可过去。
除了对黎风更好一点，他真的对我很好。
我时常觉得，就这样，他看着黎风，我看着他。
已经是很好很好了。
4
魔界封印在众望所归之下日渐松动。
只需要一个大魔以血祭阵便可保魔界通道千年不闭。
我弹了一夜的琴，拿着衍止赏赐的硕大珍珠回屋，路上遇到了黎风。
她唇边含着不怀好意的笑，开口却是客气的向我打招呼。
“阿让姐姐，又去风魔大人那做苦力回来了啊？”
她拿出一颗头大的夜明珠，得意地笑着。
“风魔大人随手赏的，据说那只蚌魔孕育了万年呢。呀，这拳头大的珍珠是风魔大人赏你的？”
她走近前来，佯装惊讶的样子。
“也太小气了吧？”
不好的预感划过，我侧身避开她伸过来的手，看到衍止的一瞬，黎风从面前摔了下去。
夜明珠落地碎开，黎风的身子狠狠地倒在了一堆碎片上面。
地上晕开浅浅的血迹。
黎风顿时疼得哭花了双眼，抽抽搭搭的看向我。
“阿让姐姐，都是我的错。是我让你讨厌了。”
一道疾风掠过，我还未抬头看清，便被掀翻在地。
压一会儿，还是吐出一口腥甜。
我这时才转头看向衍止，他双目已然冰冷下来。
“向黎风道歉。”
我看着他，没有照做。
“不是我。”
他仍是不信任的目光望着我，示意我尽快照做。
空气中只余下黎风不时的抽泣声。
许久之后，他烦躁的打出一道掌风。
一旁的地面应声而裂。
“我说，道歉！”
黎风在一旁煽风点火，看着我眼神得意。
“我没事的，只是可惜了那枚拿来巩固修为，方便日后破境的罗刹珠了，是风魔大人费了不少力气找来的吧。”
衍止眯了眯眼，抬手手中多了一道劲风。
“你道不道歉？”
我垂下眼睫，泰然迎之。
黎风轻伤，我就要重伤吐血。
不知这个夜明珠碎了，我是否要偿命。
衍止冷笑几声，丢下一句话后转身离去。
“带她去放血祭阵。”
两个侍卫上前，把我带了下去。
割腕的痛，不及心上。
我被放了十天十夜的血。
鲜红蔓延在繁复的纹路之上。
与此同时，魔界封印带动周遭晃动几番，终于破开。
神魔大战，自此开始。
5
衍止把我丢在魔宫的角落里养身子。
差不多行动自如之后，我的惩罚还未完。
他只派我做些微不足道的任务。
比如打扫战场，比如带人运粮。
黎风则领了无数的法宝丹药，在前线屡立奇功。
一时间封赏无数，风光无两。
对比一看，我像是被贬谪了。
一日，衍止难得带我追击敌方。
对方是神界无上尊者水神带领的一支队伍。
一路你追我跑到了夜渊，水神奋战到最后孤身一人。
眼看死到临头，却忽然一笑。
他拿出最后的法宝。
“死，我也要拉你们一个敌首做垫背的。”
说完，我不受控制的飞出去，跟着他一起掉下了山崖。
6
我睁开双眼，看到四周从白日变得漆黑如夜。
传闻坠落夜渊之人，无一例外无人能活着出去。
却没想到我只是昏睡了一会。
看到水神在一旁，我原地思索了一会，好奇之下走过去探他的呼吸。
水神蓦地睁开双眼，看向我，双眼茫然。
“姑娘……你是我的妻吗？”
“……”
我默默退后几步，怪异的看着他。
“为何这么说？”
“如若不然，为何我睡醒就看见你在身旁呢？”
“……”
“我们是一起掉下山崖，晕过去了。”
“原来如此，夫人果真与我恩爱，夫唱妇随。”
“……”
我不知他脑补了些什么东西。
只是看着周身的仙骨与魔骨觉得发憷。
所谓的夜渊无人能活着出去，恐怕是因为，掉下去的人都困死在了这里。
无暇去管摔坏了脑子的水神，我拼命地往上冲去。
却被一股非神非魔的偌大力道压制。
顷刻倒在了地上。
水神急忙过来扶我。
“诶呀，伤了我夫人这如冰似雪如絮娇嫩的肌肤可如何是好。”
水神小心翼翼想查看我的伤势，又怕弄疼我无从下手，如捧珍宝般的姿态，让我不得不想起衍止，却又心酸的红了眼眶。
他那般待我已经是譬如昨日，恍然若梦。
水神以为我磕疼了，下定决心伸手探看，我避开，他的手落在衣带上，不经意一扯。
半小时后，水神牵动着嘴角的红肿，说话不太利索：“姑娘放心。哪怕你我不是夫妻，我也会负责的。就算我现在忘记了自己是谁，也不会忘记娶你……等等，我是谁？”
终于把关注点放自己身上的水神蹲在一边抱头哀嚎去了。
我继续去琢磨怎么离开这个深渊。
我有想过杀了他。
虽然刚才春光乍泄时我用袖子遮住了关键部位，并及时拉好衣服。
但他是我们魔族的敌人。
想了想，我放弃了。
水神是神界尊者，仅屈居于一统神族的天帝之下。
我打不过他。
7
夜渊底下遍地荒芜，只生长着一大片没有叶子的矮树，干枯的枝丫上结着漆黑瘦瘪的果实。
水神见我摘下一个果子钻研门道，施法向一棵树灌溉了许多的水，果实终于变得饱满鲜红。
“夫人，吃这个，那个放着我来就好了。”
“……”
我无语的看了看他，他清澈的眼神里满是期待。
我看了看鲜艳欲滴的果子，伸手拿了一个，尝了一口。
吃完后，我看着水神咬了一口黑果子，默默擦去了嘴角的白沫，问他：“为什么？”
水神愣了愣，似是没反应过来。
“夜渊底下灵力隔绝，我们迟早会灵力耗尽而亡，你为什么还要消耗灵力浇灌果树，还自己不吃？”
水神微笑了笑。
“因为你是我的未来夫人啊。”
“你为什么要娶我？就因为看了我一点点吗？”
水神的面色正经了几分。
“不，还因为我喜欢你。”
我默了默，抬眼问他。
“什么是喜欢？”
“喜欢就是希望她开心，想尽办法让她不伤心，把她看得比自己还重要。”
在衍止眼里，却是黎风大于我，自己大于黎风的吧。
半晌，我想到这里还有别处没看过，转身离开，临走前丢下一句话。
“你的果子我还留着几个，你吃了吧。”
水神笑嘻嘻站在我身后。
“不，那是夫人你的果子，夫人赠我果子，为夫荣幸之至。”
8
三年后。
我飞到半空试图破解那道困人的法术，再次被一股力道狠狠甩下去。
落地刹那却接触到一阵柔软。
我转头，看到身下坐着的是拿着一枝花的水神。
花开的绚烂，人已经晕倒在旁。
我拿起花，施法变出一个花瓶，把它插了进去。
照顾水神到苏醒。
水神睁开双眼，看着我出神许久。
“魔界使者？”
我恍然。
“你想起来了？”
水神双眼弯弯，成了月牙。
“嗯，夫人。”
我鼻尖一酸。
“既然出去无望，灵力即将耗尽，你我不如在此……”
水神拍了拍头，一笑。
“啊，差点忘了，这里是我老友魑魃设置的禁制，我知道出去的方法，哈哈~”
我：“……在此……饱、饱餐一顿。”
水神挥手破了上方的法术，带着我飞了上去。
夕阳暧昧的余晖下，水神望着我，眼中春水荡漾。
“那么夫人，何时与我回去成亲呢？”
我静默了。
“我是魔，你是神，你我神魔殊途。此后一别，你我……只是敌人。”
朝夕相处三年，终究我放不下在魔界的一切。
我不能背叛衍止，背叛魔界。
他定定看我半晌。
“夙清。”
“什么？”
“我叫夙清。无论千年万年，我等你。”
我刻意回避他炽热的视线，转身飞速离去。
没飞多远，看见朝这边走来的衍止。
我略带惊疑，三年时间魔族应是打到了更远的地方，他现在怎么会在此处。
“风魔大人。”
衍止看着我，伫立在风中的身影与夜色浓重相融，淡淡颔首。
“你还活着。”
我有些失落，却只能点头应是。
“既如此，那便回去吧。”
衍止带着我走到军营，军营仍驻扎在追击夙清时的地方。
旁边的人却说我们早已打到了更远的地方。
我抬眸望了望衍止，张口欲问，却看见黎风花枝招展走了过来。
她指尖点了点衍止的胸口，咯咯直笑。
“风魔大人，今晚还去我那歇息吗？”
衍止双眸含笑，兴味盎然，伸手揽过黎风纤细如蛇的腰肢。
“好啊。”
我撇过眼去，行礼告退，在两人无视周遭的调笑声中离去。
走出宫殿，我看了看右手，五指掐进掌心，泛白少许。
夕颜花绚丽开放，爬上宫墙，我忽然想起了夙清赠过我的一枝梅花。
或许我早不该留在这里做那个电灯泡了。
9
衍止派我去追杀一个落单的神族，把她手上的上古宝书拿过来或者摧毁，不让它在神魔大战中起效。
我追在一个少年身后，随着手中魔刃一点一点的逼近，我的手不受控制的轻颤。
从记事起，我就是个魔中的异类，会在看到其他小孩剥下兔子的皮毛后又哭又叫。
衍止看到后会摸摸我的头安抚，会告诉我习惯了就好了。
少年绊倒在地，扭过头来看我。
一双充满冰冷的仇恨的眼眸几乎把我全身血液冷冻凝固。
月上梢头，他看到我的脸，忽然愣住，喃喃出声。
“姐姐？”
我愣住了，手中的魔剑顿在半空。
少年哭着爬过来，几步一跌，声音凄楚。
“姐姐，我是你的弟弟阿澈呀，姐姐……”
我的头突然疼了起来。
千百年前，上一场神魔大战。
我是神界花神与地神的女儿。
父亲地神与魔族对抗，留母亲一人在家照顾我和弟弟，照顾受伤抬回的将士。
后来父亲被包围，一个神族冒死逃出，传来父亲战死的消息。
母亲伤心欲绝，冒死随那个神族前去收敛父亲尸骨。
结果消息是假的，母亲被假冒神族的音魔抓为人质，要挟父亲。
父亲不愿拖累神界，只身闯百万魔军之中解救母亲，最后战死，母亲为了不连累他人，也自尽而亡。
当时的我在背后偷偷跟着父亲，眼睁睁看着父母楼上楼下，双双吐血。
收拾完他们后，音魔才发现我，把我抓了过去。
正想斩草除根时，风魔路过，驻足。
他缓缓歪头，绽开一抹微凉的笑意。
“阿让，你的父母已经没了，跟我走吧，我会照顾你的。”
他抬手，一道法诀向我袭去，我感受到了剧烈的疼痛。
大量的魔气涌入我的体内，侵略着我的四肢百骸。
以魔力灌入仙骨，从此一个神就可以使用魔的招式。
神不神，魔不魔。
原来不止魑魃，我也是个异类。
再醒过来，我就成了风魔的使魔，伴在他身边千年百年。
我转头，缓缓扶起地上的少年。
“弟弟不怕，姐姐在这。”
10
手上的神书散发着灼人的光芒。
烫的手上泛着魔气的地方隐隐作痛。
衍止坐在魔椅之上，闭目指尖一下一下的叩着桌面。
我收紧五指，把书捏的更紧几分。
“魔神大人，我把宝书带回来了。”
风魔点点头。
“交给音魔钻研吧。”
魔侍抬着桌案走过来，等我把书放上去。
我一动不动。
“魔神大人，此书重要无比，其中暗藏着再次封印魔界的阵法，还是音魔大人亲手接过稳妥些。”
“哦？那便如你的意。”
音魔从旁边起身走下台阶，脚步声一下一下击打在我的心上。
他拿过神书，打开的瞬间，我运转起多年未曾接触的神族法诀，金光瞬间朝着衍止飞去，整个魔宫顿时被照亮。
我带回来的并不是他让我带回的上古宝书，而是另一本神族法器，乾坤书，对魔族具有极大的克制作用和杀伤力。
一身魔气的我沐浴在金光之中，仿若被细细的刀子轻轻割了上百刀。
看着音魔走进我的圈套之中，我吐出口气。
“哈哈，衍止，她跟着你果然学到东西了，学会像我杀死她那蠢爹娘一样，用计了。”
我愣住，下一瞬被一掌打在肩背上，向前扑倒，吐出一口腥甜。
我缓了一会，方能够颤抖着牙齿开口。
“你怎么没事……”
“阿让，你怎么能背叛我呢。”
衍止走到收回左掌的音魔身侧。
“你的情绪太外露了，你的恨意暴露了一切，阿让。”
“我不如你们，动手吧。”
一旁的众魔将冷眼抱胸看着我。
“风魔大人，留着她只能是个祸患，杀了她吧。”
“神族是养不熟的！”
“留着无用，不如喂我家那只魔鹫。”
衍止居高临下看着我，神色淡漠，一丝冰冷。
“阿让，你怎么能背叛我呢？”
“放心，我会再次把你变为我忠心的使魔的。你会忘了一切多余的东西。”
“不要……”
他抬手间，我像千百年前一样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11
我是风魔衍止的使魔。
我的记忆开始的时候，是我站在殿里，被风魔授予使魔的职位。
我觉得我忘了很多东西，但衍止说那些都不重要，不需要想起来，我就没纠结过。
我不时在衍止身边看见另一个叫黎风的使魔过来找他。
他对她真的很好。
和她相比，我才是正常的下属关系吧。
只是，为什么他老是叫我过去他那，让黎风闲着？
听说魔族快要攻破整个神界了。
魔族抓了很多神界俘虏。
他们和我还挺合得来的，比魔族同胞还要好亲近得多。
我有空经常去看他们，给他们带些吃食。
魔族其他人看见了，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生气的样子，见到衍止还哼了一声。
嘴里嘀咕着什么：“果然就蒜挤进去也是橘外人。”
他们喜欢这两样一起吃吗？
果然我跟其他魔族在一起总是显得鹤立鸡群。
……
听说神界被攻打得差不多了。
魔界的地盘扩宽了差不多两倍。
衍止终于带我出去执行任务了。
这些天老是在他身边当侍女，心头闷闷的。
不知道衍止让我做什么呢？
12
风猎猎吹得衍止的衣角翩翩作响。
我盯着思索，衍止自己就是风，他被风吹等于自己创自己吗？
衍止遥遥一指远方神界军队里的一个少年，我怪异的看着他用激动的眼神望着我。
“姐姐，姐姐你去哪里了，为什么带着乾坤书不告诉我就走了……”
我莫名的看着他，面部没有一丝松动。
衍止轻笑声说道。
“阿让，你曾经因为他背叛了我。现在我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杀了他。”
我抽出魔剑，对准不远方的少年，朝着他缓缓走去。
少年面色刹那如死灰一般，眼神黯淡下来。
13
咣！
少年长剑被我挑飞落地，他倒在地上，朝着我不停呼唤。
“姐姐，姐姐！我是阿澈啊，姐姐！”
我对准他颈间的剑缓缓下沉。
只一寸，便可让他血溅三尺。
原本晴空万里的天上突然乌云密布。
大雨顷刻落下，水珠落在我的发间，我眼里浮现几分清明。
我突然顿住，眉间纠结起来，似乎下不去手。
衍止下的禁咒化作无形的字符，萦绕在我耳畔禁锢着我。
“大人的命令是绝对的，大人的命令是绝对的，大人的命令是绝对的……”
“姐姐——”
我突然惊醒，把剑朝一边扔出百米远。
我走过去扶起阿澈。
“姐姐在，没事了……”
“阿让，你又背叛了我……”
我头也不回，抱着阿澈低声安慰。
如果我这时转过头去看衍止，会看见长剑掉落在他的脚边，他一脸的风雨欲来，仿若暴风雨前的安宁。
狂风大作，一阵龙卷风平地而起，朝着我和阿澈袭来。
“没关系，我给你第三次机会。至于阿澈，我就亲手杀了。”
我转身，打算和风魔对抗到底，一道烟青色的身影忽然出现在身前。
狂风对上一道水墙，一阵动静之后平息，夙清含笑的声音传来。
“你没有机会了。”
夙清招来洪水，冲走了风魔无数士兵，变出一条无法横跨的大河来，转身一手一个，带着我和阿澈离开。
他侧眸看我，桃花眼中波澜荡漾。
“夫人，为夫来带你回家了。”
身后，谁的怒吼撕心裂肺，破空传来。
“阿让——”
14
阿澈告诉我，他是神界大军的一员小将。
我也想加入神界，剿灭魔族。
“姐姐，你像母亲一样在后方就好了。我们会保护你们的。”
我摸了摸他的头。
“我每日刻苦修炼，实力也不弱。而且，我放不下昔日的仇恨。”
战争再起那日，我因为些事去迟了，一到战场就看到衍止在对夙清恶语相向的放狠话。
夙清一派逍遥淡然，三言两句轻飘飘便回敬了去。
“我定会把阿让带回来的。”
“阿让说过，她不想回来。”
衍止沉默了，转眼和我半空对上目光，我移开了双眼。
衍止抬手，魔将们兴奋地举起魔器跃跃欲试。
“退兵。”
一众哗然。
音魔愤愤然盯着衍止，声音尖细。
“衍止，你怎么回事？马上就要胜利了，你这时候打退堂鼓，故意拖魔族后退呢？”
尘魔瓮声瓮气，也是满脸不悦。
“某人这是要背叛魔界咯~”
衍止不以为意轻笑。
“我打了这么久，休息一会都不行？你们就这么废物？”
他转头似是看向我，隔空密语传音。
“明日午时，沅河边见。只你我二人。”
……
我不知道现在他和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午时一刻，我走到沅河旁边。
沅河是夙清刚划出的大河，分隔神魔两边的阵营，神可以渡河，魔却不能。
衍止看着我，神色柔和，恍若回到了我最初做他使魔的时候。
却多了一份浓烈的深情和一份偏执。
我恍惚看着他，却不知他这份做派是为何。
“阿让，回来吧。”
我缓缓看着他，一字一句，冷冷开口。
“我不。”
衍止眼神受伤，朝我伸出的手执拗的顿在半空。
“我对黎风更好只是因为她才是天生的魔，不会背叛魔界，永远属于我。魔界封印越破裂，我越害怕失去你，因为患得患失所以偏心于别人。但想通之后我最在意的人还是你，阿让。”
我沉默的站在风中。
原来真相是这样的，如此讽刺。
可在他一次次的偏心和伤害中，在这敌对的立场之下，我们早已回不去了。
“阿让，渡河过来，跟我走。”
“衍止。我们到此为止了。”
我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决然离去。
“下次见面，是敌非友。”
15
衍止退出了神魔大战，使神界得到了缓冲的时期。
神族连夜翻阅阿澈献出的上古宝书，钻研破解之法，寻得一法。
只要一位神族以血浸染魔族界门十天，百年内可施展一个上古阵法，将魔界封印千年。
我想起先前被衍止放血的事情，连忙上报此事。
阵法展开，神界再获千年安宁。
在此期间，听说风魔衍止因为退出战争，被其他十一大魔联合追杀，四处躲藏。
其使魔黎风私下爬上了音魔的床，协商与其杀害衍止，吞其内丹，被衍止先一步按谋反罪斩杀。
阵法启动前夕，晨曦之下，他踏朝露而来，手提音魔染血的古筝，对我含笑伸手。
“夫人，以此物做聘礼之一，可好？”
我含笑搭上他的手。
“夫君，既然你我情投意合，与我成个亲可好？”
更新时间：2025-03-13 17:28: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