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后,病人身体里的一颗肾竟然不翼而飞。
家属举报我非法行医,不仅要让我坐牢,还找人绑架我。
我被折磨了三天三夜,还被活生生挖掉了一颗肾让他们泄愤。
妈妈掏空了全部家底,下跪磕头才得到谅解书,将我赎了出来。
爸爸放下自尊向死对头低头,求他出山救我这个医界耻辱一命。
可在昏迷中,我却听见他们与病人家属的对话。
“就算要给你另一个儿子换肾,好好商量也可以啊,他未必不会同意。”
“让那群人活生生挖掉,未免也太残忍了。”
妈妈一口否决:“万一他不同意呢?我不能赌,之宇的手术不能有任何闪失!”
爸爸厉声冷嗤:“既然做戏就要做全,我们将之航当亲儿子疼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这一刻?”
“行了,这件事就此打住,以后谁都不要再提起。之航受了苦,我以后不会亏待他。”
泪水无声滑落。
原来,我自以为的亲情。
自始至终,不过是一场利用罢了……
1
“患者多项器官衰竭,随时都有大出血身亡的风险!真的不缝合伤口吗?”
医生额头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纵使他接诊过无数病人,可被活生生剖出肾的惨烈场面,还是第一次见。
妈妈激动扑过来:
“再等等!”
“万一、万一之宇手术失败,可能还需要另一个肾!”
医生震惊:“他光是这样都很难活下来!再拿走另一个肾岂不是必死无疑?!”
爸爸仔细观察我的伤口,神色犹豫道:
“要不先抢救?反正之宇换肾并不危急。如果之航死了,那以后我们可没办法再弥补他了!”
妈妈双手合十,不断地祈祷着。
听到这话,瞬间情绪崩溃:“林远山,都这时候了你能不能别妇人之仁了!”
“下次我们还怎么让之航心甘情愿去赴死?不如一次性解决,也省的之航白白受罪啊!”
爸爸牙关颤抖着,泪水模糊了双眼。
最终不忍直视地偏过头,做下决定:“先等之宇手术成功……”
妈妈哭得泣不成声:“之航,别怪爸爸妈妈心狠,当初若不是我们收养你,你也不会有今天的成就。”
“你放心,若是你死了,妈妈后半辈子都为你吃斋念佛补偿你……”
手术室的门重重关上。
在他们看不见的角落,眼角的泪水无声地滑落。
这几天,我的思绪不断在清醒与昏迷中反复。
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肆意叫嚣着疼痛。
可此时此刻我只觉得,我所遭受的所有痛。
都比不上刚才听到他们的阴谋时的剜心之痛!
不知在手术台上流了多久的泪,门再次打开了。
爸爸激动地说:“太好了,之宇的换肾手术已经成功了!”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抢救我的之航!他要是有个什么闪失,你别想好过!”
医生动作飞速地与死神争分夺秒。
简陋的手术室内,刺耳的仪器声充斥在耳道。
终于,医生松了一口气:“手术成功了!”
妈妈握着我的手跪在地上大哭:
“之航,我的之航啊!”
“你受苦了!看见你这样子,妈妈真的好心痛啊!”
她哭得撕心裂肺。
可我却莫名觉得可笑,我还没醒就装的这么逼真?
真是辛苦她了。
要不是我的麻药还在起效,我一定会甩开她的手,撕破他们虚伪的面具!
两个人假惺惺地做足了样子,面色凝重地盯着躺在手术台上双眼紧闭的我。
“老婆,这事发生后之航已经没有行医资格了,再找媒体发酵舆论让他身败名裂,我真怕他没有活下去的念想了,你不是不知道,成为医生治病救人是之航一辈子追求的理想……”
2
寂冷的空间里,刚才还在我手术台前忏悔的嗓音变得无比冷漠。
“我这也是为他好!”
“这件事已经为他留下了阴影,如果不彻底断了他与这行的念想,不然他总有一日会发现端倪!”
我的鼻翼翕动着,盖在手术布下的指节都攥得发白。
我已经成了这副鬼样子了, 他们竟然还想让我身败名裂!
十年,就算是养一条狗,都有感情了吧!
“行,那就按你说的做……”
“之航若是知道真相,一定接受不了,我们也是为了他好。”
“以后我们再为他安排别的工作,大不了,多接些活,给他留足后半辈子衣食无忧的财产。”
妈妈自我安慰着。
仿佛打着一句“为我好”的旗号,就能减轻身上的负罪感似的。
我被推到了另一间病房,麻药的效果消散后,我也逐渐转醒。
妈妈在我病床前痛哭流涕,爸爸的眼底也闪烁着泪光。
“我的之航,对不起,都是爸妈没用,都是爸妈没保护好你!”
“爸妈真的恨不得替你承受遭遇的一切!”
看着他们忘我的表演,我自嘲地笑。
保护?
可我遭受的一切痛苦,都是他们带来的!
真是怎么有脸说出这句话的。
我清醒后,没有痛哭,没有癫狂。
只是垂着眸子攥着拳头,不哭也不闹。
“之航……”
“你别这样好吗?你哭出来,你发泄出来,妈妈心里还能好受一点!”
“你这样一声不吭妈妈真的太担心了……”
妈妈紧紧地掰开我攥得拳头,往自己身上打。
“实在不行,你打妈妈几下啊!妈妈不想失去那个活泼开朗的之航!”
爸爸也满脸痛苦,俯下身子紧紧抱着我:
“之航,我知道你现在难以接受,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再坚持坚持好吗?”
“明天我就给你请心理医生,请你为了爸妈,为了……之宇,坚持活下来好吗……”
曾经我做梦都想得到的拥抱,如今产生肢体接触,却让我心生恶寒。
十分恶心。
我触电般往后缩,躲开他们。
身上插的管子和旁边的仪器发出刺耳般的尖鸣。
爸妈惊慌失措地后退一步,伸出手在我的四周不敢轻易触碰。
“之航,是不是爸爸妈妈弄疼了你,对不起对不起……”
病号服下大大小小的伤痛肆意叫嚣着,可我却死死咬着牙,不肯吭一声。
我不想再看见他们虚伪的脸,偏过头。
“之航,你的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妈妈捂着嘴,让自己不要再哭。
身为医生的爸爸面色凝重,抬手就解我的衣扣。
“让爸爸看看……”
我想往后躲,可这一动作更加大了力度,衣扣扯开。
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一片溃烂,竟然没有一块好肉!
不用去看,我都能想象到触目惊心的样子。
妈妈吓得尖叫了一声,爸爸也飞速闭上眼睛偏过头。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我明明——”
爸爸一记眼刀扫过去,妈妈立刻闭上了嘴。
但他们的眼底还是止不住地充满震惊和错愕。
我从鼻腔发出气音,自嘲地笑着。
三天三夜。
我落在那群人手里三天三夜。
也被活生生轮流折磨了整整三天三夜。
他们用烙铁烫我的后背,用我的锁骨灭烟,用刀子在我的胸膛下棋……
我的右边小腿骨被彻底敲碎,两只手也被他们射箭刺穿,再也拿不起手术刀……
“之航,不要担心,爸爸给你请最好的医生,这些伤口一定可以愈合的!”
我看着窗外,开口说了清醒后的第一句话。
“可心里的伤,再也好不了了。”
嘶哑的声音犹如钥匙剐蹭地板一般难听刺耳。
爸爸痛苦开口:“你的嗓子……”
3
我笑了笑:“他们用滚烫的开水——”
“够了!不要再说了!”
妈妈再也承受不住,跪坐在地上崩溃大哭。
我冷冷看着她的样子。
怎么,光是听着就已经受不了了。
我可是被这种绝望笼罩了三天三夜啊!
爸爸帮我扣好衣扣,盖好被子。
“之航,爸爸一定会治好你的!等你痊愈后,我们就——”
我闭上眼,打断他:“我累了。”
“就这样吧,生死有命。”
我拒绝沟通的姿态让他们将所有想好的安慰的话语咽回了肚子里,十分不好受。
他们不好再坚持,只留下一句:“那之航先好好休息。”
“等你醒了,爸爸再让医生给你做一个全面的检查。”
我没有再回应,而是佯装睡着。
他们长长叹了一口气,互相扶持着离开。
病房门关上时,外面传来了爸爸质问的嗓音:
“怎么回事?不是交代那群人只取肾的吗?!之航怎么会伤得……伤成这样?!”
妈妈带着哭腔解释:“我当时只是交代他们做戏做的逼真些,我真的没想到会变成这样……这群杂种,尾款我是不会付给他们了!”
声音渐行渐远,我也在一片恨意中昏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听到病床边几人的话语。
“之宇,那这些消息就辛苦你不经意透露给之航了。”
“好的爸爸,我会好好安慰弟弟的。”
“真是辛苦你了,刚做完手术就这么折腾,等你回来,妈妈给你炖汤好好补补……”
林之宇懂事地摇头:“还是给之航喝吧。”
我的眼睫轻颤了两下,有转醒的迹象。
爸妈注意到,开口交代了两句就离开了。
病房门关上时,刚才还天真无邪的嗓音变得犹如魔鬼。
林之宇俯身趴在我的病床前,语气幽幽:
“知道真相的滋味如何呢?”
我缓缓睁开眼睛,里面像一潭死水。
林之宇满意地勾起了唇,笑得花枝乱颤。
“曾经叱咤风云的医科圣手,如今怎么成了这副鬼样子啊?”
“真该拿个镜子让你好好看看自己的模样,连只流浪狗都不如!”
这些天,我已经逐渐接受了这一切。
可在看见林之宇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开口问: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们从小在福利院一起依偎长大,度过了那么多艰难的时刻。
可自从我也被他的亲生父母领养后,他便对我变了一副样子。
起初我以为他是看到爸妈对我们俩一视同仁的样子产生了危机感。
我理解他担心我的存在会威胁他的地位,抢夺他的资源。
所以我一再表示,自己不会要这个家里的任何一分家产。
这些年他们在我身上投入的钱和资源,等我工作后也会慢慢还给他们。
我想要的,只不过是一个家而已。
可林之宇不为所动,他还是经常为难我,针对我,陷害我。
如今更是让我不解。
既然他已经知晓了爸妈将我带回家是为了给他换肾。
那么为何还要这么对我。
林之宇高高在上,勾着唇轻蔑地看着我。
“因为我就只是想要你死,就这么简单。”
他将我的手机扔到床上:“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处境就像一条丧家之犬。”
手机上,赫然是报道我“非法行医”的新闻。
4
一行行字,都在控诉着我的“黑心”行为。
评论区更是有很多“当事人”现身说法。
【上次我去他那里看病,见我穿得寒酸就连正眼都不看,旁边来了个穿金戴银的就立马一副狗腿子模样!】
【这种人真是国家培养出来的耻辱,社会的蛀虫,与富人为非作歹的伥鬼!他仗着权势走私器官,这是不让我们穷人活啊!】
【我爸的手术明明没有危险,却死在了他的手术室,细思极恐,我要报警!】
这些,都是我接待过的病人。
想起当初他们的手术费都是我托助理帮他们缴的,如今却被钱收买信口胡诌。
这世界上,到底有什么是真的。
我红着眼睛,任由眼泪流出来。
林之宇以为戳中了我的心坎,笑得更加放肆。
他精明着眼逼近我:“你说你爸妈要是看见你这个医界耻辱,会不会羞愧得颜面扫地啊!”
我脖颈上青筋暴起,巨大的愤怒和羞耻充斥在我的大脑。
不是这样的,我不是这样的人。
泪水喷涌而出,模糊了视线。
我的眼前好像浮现出了爸妈的样子。
他们看见我被这么欺负,会不会难过,会不会心疼?
我无助地呜咽起来,好似那个二十五年前的雪夜被丢在福利院门口的小婴儿。
如果我有爸爸妈妈,一定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我面如死灰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
林之宇噙着笑俯下身子捏着我的下巴:“你以为只摘一个肾我就能放过你?”
“我告诉你,做梦!”
他面目狰狞地放着狠话。
可我的眼底却忽然瞥见了他空荡的领口下红绳吊着的吊坠。
我一把将吊坠拽在手上,死死地盯着它。
这块莲花吊坠,怎么和我丢掉的那块那么像?!
那是我的亲生父母遗弃我时放在我的襁褓里的唯一一件信物。
这些年,我一直贴身带着,渴求靠着它与亲生父母相认的那一天。
可就在十五岁时,吊坠忽然丢了。
林之宇那时还安慰我。
可就在半个月后,他就找到了亲生父母,被领养走了……
我浑身颤抖着,真相逐渐浮出水面。
手上一片刺痛,林之宇用匕首刺伤了我的手,慌乱抢过吊坠,戴到脖子上心虚地藏好。
他这副样子,更加坐实了我的猜测。
原来……
原来我梦寐以求的,一直在身边……
我绝望地大哭又大笑,痛斥老天为何要这么戏耍我!
病房门被推开的同时,林之宇使劲扇了自己两个巴掌,弄乱了自己的头发摔倒在地。
看见爸爸妈妈进来,他瑟缩着身子,害怕地哭泣。
“爸爸妈妈!快救救我!”
“之航说我偷走了他的肾,他要挖走我的肾!”
“我好怕啊爸爸!”
爸妈脸色皆是一白,对视了一眼后。
一向和蔼的爸爸动了怒,冲到病床前抬起手扇了我一巴掌。
“之航!就算你的遭遇再惨,也不能拿着你的哥哥撒气!”
“是不是我和你妈这两天对你脸色太好?你就恃宠而骄了?!”
林之宇害怕地嚷嚷着要离开这里。
妈妈严肃着语气:“之航,你哥哥也刚做完手术,身体不好,这两天你还是自己冷静一下吧。”
门关上后,我关掉了手机录像,拨通了一个铭记于心的号码:
“喂,帮我件事,我答应跟你去流浪世界。”
三天后,在他们来到医院之前。
我被秘密抬上了国际救援组织的房车。
病床上,只留下了一盘录像带。
和两份DNA检测报告。
5
“之宇这几天好像有了排异反应,以防万一,还是先安稳住之航,以免到时候要用他的另一个肾。”
“可是他已经剩下一个肾了,这样下去是会出人命的!”
两人显然已经商量好了。
林远山开口:“我已经为他找好了另外的肾源,虽然匹配度没那么高,但也能用。”
医生气红了脸:“你们!”
妈妈徐琳拍板定案:“就这么决定了。我们先去看看之航,他这几天怎么样?”
医生咽下了满腔怒火,愤愤开口回答:“还是那样,不吃不喝,只能靠营养液吊命。”
“他的情况很危险,经不起折腾了。就算要换,也得等过两天他详细的身体检测报告出来再说。”
徐琳充耳不闻:“你处理就好了。”
林远山提着手中的补品:“相信之航这两天已经反思好了,等会儿态度放温柔些,好好哄哄他。”
“这是他最爱喝得乌鸡汤,待会儿,我亲自喂给他。”
“之航心肠软,一定不会跟我们计较的。”
可是打开门,里面却空无一人。
病床的被子随意掉落在地上,旁边的治疗仪器也停了声响,原本插在我身上的管子,在空气中一摇一晃。
看见这一幕,林远山和徐琳脸色煞白,露出了惊慌的表情。
他怒喝道:“医生!”
“之航去哪里了?!”
医生也十分慌乱,无措地念叨着:“不可能,不可能啊!”
“他现在连地都下不了,怎么可能离开?”
“一定是有人将他掳走了!”
“难道?是那群劫匪没拿到尾款气急败坏了?!”
徐琳泪流满面,不停地双手合十祈求佛祖保佑我。
林远山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沉着道:
“先去监控室看看。”
“如果是他们,那之航应该不会很危险,毕竟他们的目的是钱。”
三人往监控室的方向走去,病床上的录像带和DNA检测报告被风吹起打了个卷儿掉落在地。
几分钟后,鬼鬼祟祟的林之宇潜入病房,将它捡走。
监控室内,林远山和徐琳紧张地盯着监控屏幕。
一帧帧看着,生怕错过关键信息。
可画面里我这几天确实一直躺在床上,没有任何异常的行为。
不仅我离开时间段能获取关键信息的监控内容被覆盖。
连三天前林之宇来看望我时的监控画面,也显示被删除。
林远山当即问:“这些天都有谁来过监控室!”
医生皱着眉回忆,忽然想起:“有!三天前,之宇来过一次!”
“说是东西丢了想查一下监控!”
林远山和徐琳瞬间对视一眼,眼底都浮现出了怀疑的色彩。
“之宇?那天他不是因为排异反应严重,正在手术吗?”
徐琳心中惴惴不安,她无法控制自己的猜想。
“那天之航见到之宇,反应很激烈。可是他一向最尊重哥哥了,就算哥哥用那些患者的言论刺激他,也不至于反应这么大啊!”
“而且之航手上的伤口,也不像是自己用匕首时划伤的,反而像是被别人刺的!”
“难不成……之宇在说谎?”
林远山心里一沉: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找到之航,他情况危险,不能再有任何差错了!”
“至于之宇,他肯定没我们想的那么单纯,他的账,我们之后再算!”
话音刚落,监控室的门就被推开。
林之宇眨着一双无辜的大眼:
“爸爸,跟我算什么账呀?”
6
“李医生说我的情况稳定下来了,我就迫不及待来告诉你们这个好消息了!”
“之航不用再受苦给我换肾了!哦,对了,我刚才去病房,他怎么不在啊?”
以往见到林之宇恨不得将他捧在手里的林远山和徐琳,第一次露出了怀疑的表情。
他们眼底闪着踌躇,似乎不知道,该不该开口质问他。
但林之宇眨了眨眼睛:“爸爸妈妈,你们怎么不说话啊?”
“是我做错什么事了吗?”
以前他这么问,林远山和徐琳早都连连否认,用尽所有词汇去夸奖鼓励他了。
可是现在,徐琳给林远山了一个眼神,示意他开口,随后不忍地转过了头。
林远山紧抿着唇:“之宇,我问你。”
“三天前你来监控室做什么?”
审视的目光射在林之宇的身上,可他丝毫不露怯,也没有半点不自然的表情。
他思索了两秒,反应了过来。
随后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哦,爸爸您说这个啊!”
他解开领口的扣子小心翼翼地掏出那块莲花吊坠,珍惜地捧在手心。
“上次去看望之航的时候他不是情绪太激动了吗?他不仅要我的肾,还要抢走我的坠子,说要替代我,做你们的亲生儿子……”
“发生争执的时候之航想刺我的手,但没想到刺到他自己了,我的红绳也被划到了,最后坠子掉在医院了,我连忙才赶回来查监控的。”
“还好,我最后在花园里找到啦!”
“爸爸妈妈你们看,是不是完好无损,这些年,我一直将它保护的很好。”
林之宇高兴地捧着吊坠,眸子亮晶晶的。
看见被抚摸得发亮的莲花吊坠,林之宇脖子上的划伤,还有他手指上密密麻麻的小伤口。
林远山和徐琳皆自惭形秽,露出了愧疚的表情。
徐琳眼含泪水地心疼发问:“花园里种满了玫瑰,你就这么自己进去捡?”
“你怎么这么傻?不知道找个工具让旁人帮帮你?”
林之宇勉强扯了扯嘴角,低下了头,样子有些失落。
“我哪里还顾得上这些?爸爸妈妈,你们不懂那种失而复得的心情……”
林远山和徐琳对视一眼,想起了当年的事。
都惭愧地低下了头。
林远山重重地拍了拍林之宇的肩膀:“之宇,对不起,爸妈不该怀疑你。”
林之宇明显失落,但又强撑着笑:“没关系的爸爸妈妈……”
可虽然得到了安慰,但林之宇晚饭时主动跟林远山和徐琳搭了好几次话都没得到回应。
在林远山好几次走神后,他放下了筷子,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之航现在如何了?”
徐琳也满面愁容:“派出去找的人没有任何线索,周边的监控也奇怪地没有拍到他的一丝身影。”
“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林远山烦躁地捏着眉心:“希望之航能坚持到我们找到他。”
“我们还没补偿他呢……”
徐琳重重点头:“一定能找到的远山。”
两人借口没胃口回了房间,只留下林之宇一人坐在餐桌前。
生生折断了一双筷子。
第二天,林家大门被叩响。
徐琳以为是找到了我的线索,激动地去开门。
没想到入眼竟是一群穿着制服的警官。
对方亮出证件,肃声道:
“林远山、徐琳因涉嫌买凶绑架、走私器官案件,现需对你们二人进行调查,请跟我们走一趟。”
7
林远山和徐琳被带走的时候,林之宇前一秒还痛哭流涕,不肯相信。
但在门关上的那一刻,他的眸子瞬间阴暗,唇角也勾了起来。
他握住手里的吊坠,一个用力,莲花便碎成两半。
“怀疑我的,都没有好下场!”
林之宇拨通了律师的电话,询问他林远山之前转移到国外的财产。
偌大的家里,林之宇提前享受独占这些财产的兴奋。
但他没有掉以轻心,知道真相的还有最后一人。
晚上,他将一直负责他身体事项的李医生叫到了家里。
进门第一句,李医生便开口恭喜:
“十年了,计划终于成功了,你是不是也要兑现承诺?将林家的一半家产分给我。”
林之宇勾起一个阴暗的笑:“急什么?一切都没拍板定案。”
“林之航不见踪影,他们两个也还没定罪。”
李医生黑了脸:“你该不会是临门一脚又反悔了吧?”
林之宇冷冷地看着他。
李医生露出了凶狠的目光:“你别忘了!没有我,你哪来的今天?!”
“要是没有我帮你伪造DNA报告,这些年没有我配合你给你爸妈撒谎,你他妈还是个没人要的孤儿!”
林之宇亮出了藏在抽屉里的匕首,眼神阴鸷:
“李医生,有些话就该一辈子烂在肚子里,你忘了?”
李医生恍然大悟:“原来我也是你计划中要除掉的人?”
林之宇笑了起来:“你很幸运,是最后一个。”
李医生愤怒得直喘气,不可置信地颤抖着:
“好啊你!我就说,能在十五岁就有这样的野心,肯定不简单!”
“你以为我就没给自己留任何后路吗?只要我死了,这些年的谎言就会自动发送到你爸爸的邮箱里!”
“你觉得他们到时候出来会放过你吗?!”
林之宇摇了摇头,不以为然:“他们不会再出来的。”
他说着,拿着匕首就要靠近。
可下一秒,书房的门被一脚踹开。
威严的声音响起:
“谁说我出不来的?”
看见林远山的那一秒,林之宇脸上的表情都空白了,匕首也掉落在地。
听到真相的徐琳情绪崩溃地冲上来,对着林之宇的脸狠狠地甩了一个巴掌。
“我们让你养尊处优这么多年,还涉险给你换肾!你竟然举报我跟你爸?!”
可下一秒,她反应了过来。
“你刚才和李志在说什么?什么伪造DNA报告?你不是我的亲生儿子?”
“那我的亲生儿子呢!你把我的亲生儿子藏到哪里去了?!”
徐琳掐着林之宇的脖子,不停地质问着。
一旁的林远山也揪住了李志医生的领口。
“你告诉我!”
李志没想到事情竟然就这么败露了。
看着林远山身后站着四个带着枪的魁梧保镖,吓得瑟瑟发抖,将什么都交代了出来。
“林之宇确实不是你们的亲生儿子!”
“是他偷走了吊坠,找到我让我伪造亲子鉴定报告瞒过你们。”
“他的两个肾也都是健康的,他根本就不是你们的亲生儿子啊!”
“你们的亲生儿子,是林之航!”
林远山愣在原地,如遭五雷轰顶。
8
“你……说什么?”
徐琳的手无力地松开。
整个人都失了神,喃喃地问着。
李志吓得尿了出来,举起双手颤颤巍巍:
“林之航……是你们的亲生儿子。”
“在看到林之航的肾有着和你们的儿子有同样的病时,我就留了心眼私下做DNA检测,林之航,确实跟你们两个都有血缘关系!”
“而林之宇,跟你们毫无血缘关系!”
林远山整个人都踉跄了两步。
“之航是我们的亲生儿子的话,那我们还摘除了他的一个肾……”
“他……”
李志闭着眼睛说:“摘得那个,是健康的……”
“林之宇知道你们要为他换肾的时候,便让我也伪造了一份与林之航肾源的高匹配报告。好借着这个机会,让林之航死掉,自己彻底霸占林家亲生儿子的位置!”
“不仅如此,要不是林之航失踪了,他原本还想摘掉他最后一个肾。”
徐琳瞬间发出了痛苦的悲鸣。
她捡起地上的匕首发了疯般朝着林之宇刺过去。
但力量悬殊,保镖及时拉住了她,同时另外几人将林之宇和李志都押倒在地。
李志慌乱了起来,求饶道:“林总,林太太!”
“我把我知道的所有真相都交代出来了!你们就饶了我一命吧!”
“我保证以后躲得远远的,不会再出现在你们面前!求求你们了!”
下一秒,李志的嘴被堵住后拉了出去。
屋内顿时只剩下林之宇一个目标。
他清晰看到林远山和徐琳曾经充满爱的眼睛被愤怒和仇恨替代。
他这才感到了危机感,慌得连牙关都在打颤。
“爸,妈,你们听我解释……”
林之宇被提了起来,两只手被禁锢在背后。
徐琳卯足了力气狠狠地打了他两个耳光:“解释什么?”
“解释这么多年你鸠占鹊巢?!解释你这个白眼狼有苦衷?!”
林远山也恨得要咬碎了牙:“我问你,我们的儿子是不是你找人绑架的!”
“之航这么懂事,一定不会不告而别!一定是你绑走了他!”
林之宇眸子一转,想起了什么,癫狂地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可瞒的了。”
“林之航确实是自己走的。”
徐琳再次狠狠甩了他一个巴掌:“不可能!”
她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快点告诉我他的下落!我这些年竟然一直伤害得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找到他!我要赎罪,我要用后半生去弥补他!”
林远山攥紧了拳头:“之航到底在哪里?!”
林之宇的脸高高的肿了起来,十分狼狈。
但他还是露出了嘲讽的笑:“说了是他自己走的,你们没听见吗?”
林远山十分气愤,但同时周身也被一股恐惧感包裹着。
林之宇勾唇:“我去看他的那天,他其实不是想要我的肾。”
“而是看到了自己爱惜了十五年的吊坠,十年后出现在了我的身上。”
“那时候,他就明白一切了吧!”
“哦,对了。林之航离开的那天病床上还放了一盘录像带和两份DNA检测证明。”
“看来,他已经知道了呢!”
9
林之宇肆意地笑着。
林远山再也忍不了,拿起匕首就刺了上去。
一连捅了十几下。
别墅内外,充斥着林之宇的惨叫连连。
林远山也是医生,十分清楚在哪里下手最让人痛苦但又不致命。
“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之航和你从小长大,比你小,却什么都让着你!”
“你做出这种事情,你简直是个禽兽!”
林远山脸上的肉都在颤抖。
林之宇瞥见他握着匕首发白的指节。
“我狠心?我禽兽?那你们岂不是禽兽不如!他也是你们眼睁睁看着长大的,你们找人活生生挖他肾的时候,怎么不觉得自己狠心呢?”
林远山抬手又捅了一刀:“我们还不是为了你!!!”
“没想到你竟然骗我们这么久!”
林之宇嗤笑道:“别一副假惺惺后悔的样子好吗?”
“你们要是真的爱他,就不会再二十五年前的那个雪夜只因为他肾脏出现一点小问题就丢掉他!”
“真是报应,你们以为自己还可以生出一个健康的孩子,可十年了,徐琳的肚子没一点动静!你们便又开始打探弃子的下落了!”
“反正你们从始至终,不过是想要个儿子给你们养老罢了。”
“你们也养了我这么多年,也该有感情了吧。”
“爸爸妈妈,你们就忍心吗?林之航已经死了,但你们还有之宇啊……”
林之宇开始打感情牌:“我们给之航好好立个碑,之后我们一家人好好生活好吗?”
“爸妈,我能给你们养老啊!”
“我不需要!”
徐琳声嘶力竭道:“我不需要!我只要我的之航……”
“你们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杀了我,对你们也没有好处!”
“要是我死了,你们俩这些年勾结那些权势做出的黑心交易,全部都会被我曝光出来!”
林之宇仗着自己手里握有能摧毁整个林家的把柄,还嘴硬着。
可林远山的一句话,让他彻底慌张了起来。
“你以为我会在乎这些?”
“阿琳,你一定要好好活下来,找到之航。”
“亲口告诉他,爸爸错了,爸爸对不起他……”
林远山老泪纵横地交代完后事,阴恻恻地看着林之宇。
“我走之前,还是足够让你生不如死的。”
林之宇意识到了什么,瞬间气势全无,丝毫不敢嚣张。
“爸,你不要冲动!有事好好说!”
“我也是您的儿子啊!这些年的情谊难道都是假的吗?”
“我们没必要同归于尽啊!儿子错了,儿子真的错了!”
“啊——”
书房内,林远山执刀,徐琳在一旁冷冷地看着。
那三天三夜里绑匪在我身上留下的,林远山都变本加厉地还在了林之宇的身上。
林之宇原本已经将证据提交,但林远山落网会牵扯到很多权势。
在证据被公开前,就已经被权势拦截。
林远山排查之下才发现是林之宇捣的鬼,因此设下这个局,查明了真相。
如今他们已经打算鱼死网破。
在林之宇失踪的第三天,真正的警方收到了证据。
林远山将所有的过错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将徐琳和背后的权势择了出来。
林远山被执行了死刑,临死前,还在对徐琳说。
“一定要找到之航,告诉他, 爸爸错了!”
林远山死后,林家的财产也一并被没收了。
徐琳和林之宇恍若人间蒸发了一般。
彼时,我早已在境外康复。
看着我恢复好的伤口,秦颂满意地拍了拍手。
“不错。看在你帮我试药的份上,我就不让你报答我的救命之恩了。”
我整理好了衣服,还是郑重说了声:“谢谢你。”
秦颂觉得肉麻,不吃这一套:“口头上的感谢没用。”
“现在伤好了,要跟我走么?”
看着秦颂伸出的手,回想过去发生的一切,好像一场梦一样。
我淡然地笑了笑,握了上去:“好。”
10
秦颂在三年前便想拉拢我,跟着她一起做战地医生。
只是当时我极度渴望功成名就后回报家庭,便一再推托了她。
得知真相的那天,我忽然释然了一切,给她打了电话。
秦颂医术高超,人脉也广。
她带着团队将我带到境外,给我治病疗伤。
唯一的条件就是。
若是我活过来了,就跟她一起,救死扶伤。
在国内我早已身败名裂,只有留在这里,我才有资格重新拿起手术刀。
这对我来说,其实是恩赐。
我不再有牵挂,战场上,水深火热。
我与秦颂,还有团队里的人将一个又一个伤者拉出了鬼门关。
或许明天就会战死、饿死。
但这样的生活,胜过了以往寄离人下般千千万万。
我终于自由了。
我以为我的后半生都会这样度过。
没想到,我竟然在一次救援活动中,遇到了徐琳。
她不知怎么也逃到了境外,成了战乱中受伤的难民。
见到她时,我本想走开。
可她也认出了我,不顾伤痛扑上来抱住了我的腿。
“之航!之航!”
“你是我的之航吗?妈妈终于找到你了!”
在我甩开他之前,旁边的难民先一步将她拉开。
“你个疯子,不许对林医生无礼!”
徐琳哭着举起手,证明自己没有恶意。
她看着我的眼睛,已经确认。
“之航,你能活着真是太好了……”
“你知不知道妈妈找了你六年!这六年,你知道妈妈是怎么过来的吗?”
她痛苦着。
可我的内心毫无触动。
她擦了擦眼泪:“我打听到你可能在这里的消息,便收拾东西过来了。”
“我已经花光了所有的积蓄,再找不到你,我真的没有脸下去见你的爸爸啊!”
我才知道林远山死了。
可是,这一切跟我早已没有任何关系了。
我不想和她有纠葛,便想换人来负责这片区域的救治。
但徐琳却不让我走,她飞快地说着:
“之航,之航!爸爸临死前让我告诉你,说他错了。”
“我们都错了,是爸妈该死,被林之宇蒙蔽,白白让你受了那么多罪啊!”
“给妈妈一个认错的机会好吗?妈妈真的不能没有你了!”
这一次,我毫不留情地将她踹开。
“滚。”
徐琳反而高兴地笑了出来:“之航,如果你打我能让你开心的话,妈妈愿意!”
“对了,还有害我们一家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林之宇!妈妈已经帮你报仇了!”
她说起来十分激动,笑得瘆人:
“你不知道,你爸爸将他关在地下室折磨了八天八夜!”
“是他让绑匪故意折磨你,所以你爸爸便将你受到的所有伤,统统十倍百倍地报复在了他身上!”
“他骗我们挖走了你的一颗肾,你爸爸便活生生掏出了他的五脏六腑,再安装回去!”
“你是没看见林之宇求饶的样子,如果你看到了,一定很解气!”
“还有那个医生,那些绑架你的人,我们统统没有放过!”
“之航,爸妈为你报仇了!”
我嫌恶地皱起眉,心底一阵恶心。
“罪魁祸首,一直都是你们罢了。”
我不再给她废话的机会,转身离开。
对她最有力的报复,也不过是记住自己的痛。
然后永不原谅。
我将过去抛之脑后,去做自己觉得有意义的事。
徐琳一直跟在我身后,乞求我的原谅。
但她的恶行被旁人得知后,大家都十分气愤,将她暴揍了一顿。
只要她想靠近我,旁人就会将她拉走。
后来的一段日子,我没再见过她。
听旁人说,她外出时被一颗流弹击中,死无全尸。
那天,她想去沙漠那头,帮我找些好吃的。
(全文完)
更新时间:2025-03-13 17:49:20